岐奉行看了他一眼,道:“六界门,一次只过一位。你不用害怕,无妨的。但你若不愿意,便让寒崖……”“我愿意!”无忧大喊道:“承蒙大人青睐,无忧感激不尽。大人去哪儿,无忧便去哪儿,绝无二话。”岐奉行定睛看他,默然半晌,又侧身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寒崖,拍了拍他的肩,只说了四个字,“我意已决。”岐奉行说完便飞身至五行桥。一时间,天雷闪,风雨来。岐奉行赤色红衣飘飘,盘着发的木簪子坠至河中,长发散飞。每走一步,便有一道天雷劈过。
头一次见到五行桥的,心中难免都会有些惊讶。
极乐城城主确实有些本事,这五行桥果真跟人界的石拱桥差不了多少,但是细看又区别很大,因着桥下竟有五色光时隐时现。
据说,心中有情欲的才能见到这五色光。情欲越深重者,五色光越清晰,过五行桥也就越痛苦。
岐奉行对着寒崖道:“我先上。等我踏入六界门后,你把他丢进去就行。无忧除了爱财之外,心性倒也单纯,走这五行桥,不至于太痛苦。”
听了此话,无忧忙道:“大人,我……我们不一起走吗?”
岐奉行看了他一眼,道:“六界门,一次只过一位。你不用害怕,无妨的。但你若不愿意,便让寒崖……”
“我愿意!”无忧大喊道:“承蒙大人青睐,无忧感激不尽。大人去哪儿,无忧便去哪儿,绝无二话。”
岐奉行定睛看他,默然半晌,又侧身看向一旁眉头紧皱的寒崖,拍了拍他的肩,只说了四个字,“我意已决。”
岐奉行说完便飞身至五行桥。
一时间,天雷闪,风雨来。
岐奉行赤色红衣飘飘,盘着发的木簪子坠至河中,长发散飞。每走一步,便有一道天雷劈过。
岐奉行心里还真有些担心,不会没等他走至六界门,天雷就把他给劈没了吧。可那雷又好似只是吓唬他,倒不是真要劈他。
不过此情此景,足以让桥下三位大受惊吓,冷汗涔涔。
无忧周身一抖,绷着声音道:“堕……堕魔这般恐怖吗?”
寒崖心里虽怕,但也不忘嘲讽:“这就害怕了?不是绝无二话吗?!”
没等无忧反驳,渡船的船夫也颤着声道:“老、老夫渡……渡船百年,从未见过如此。”
岐奉行这个孽障果真不同凡响啊!
许是天雷劈得太不同寻常了,也引起了六界管事儿的注意——
万寿山,五庄观内。
镇元大仙正打坐静修,忽听外面清风、明月哭喊道:“师父师父!大师兄……大师兄他……他堕魔了!”
……
镇元大仙听此,手中拂尘掉落。
心叹:一念错,念念皆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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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师兄,今日师父闭关,你去给我们摘两个人参果吧。好不好嘛求求你了大师兄,让我们也尝尝鲜儿。”
“大师兄、大师兄,前日师父说的遁地之术,我……我还是有些不明白,你再给我讲一下吧。”
“……”
岐奉行揉了揉眉间,颇有些头疼。师弟们撒娇他没辙儿,师弟们闯祸他跟后面收拾烂摊子。哎……这大师兄可真不是好当的。
画面一转,从五庄观又来到了仙界——
“我徒儿岐奉行,灵根绝佳六界罕有,他日必成大器。”
嗯?这话听着怎么这般耳熟。岐奉行循着声音看去,果然就听他师父又在跟其他仙宗长老吹嘘他了。仙宗长老们这样的话许是听腻了,对着镇元大仙狂翻白眼,一众“懒得理你”的表情。
岐奉行尴尬地挠了挠额角,就见他师父对着他招招手道:“好徒儿,你且过来。”
岐奉行走近,道:“师父有何指教?”
镇元大仙扬眉笑道:“此次仙门百家大赛,你只需正常发挥,桂冠依旧是你的。”
岐奉行:“……”
师父您谦虚点行吗。
话锋一转,只听镇元大仙又道:“不过为师听说,你近tຊ日与魔界走得颇近,可是有此事?”
岐奉行安静听训,不承认也不否认。
镇元大仙拧眉,道:“奉行,为师告诫过你多次。仙魔有别,需注意自己的身份。”
注意身份……注意身份……哎,又是这句!岐奉行腹诽,有什么好注意的,他的出身也没多高贵呀。
一番争论,不欢而散。
岐奉行心中郁结,走至一扇门前,轻轻推开——
岐山脚下,一间破烂屋子。
镇元大仙对着眼前的小孩道:“罢了。既然在这里让我遇到你,自是冥冥之中天注定。从今以后,你便是我镇元子的徒弟了。”
小孩蹙着眉一脸天真问道:“拜你为师,有什么好处吗?”
镇元大仙心生不满,这浑小子怎如此不知好歹。但见他一身破烂,脸蛋脏兮兮的,眼神却澄澈如明月时又心软了。
镇元大仙蹲下身子,抚摸着小孩的头,道:“……至少能让你吃饱。”
小孩眼珠子一转,奶声奶气道:“那好吧。从今天开始,你便是我师父了。”
镇元大仙怎么听怎么觉得这话有些怪,但收徒的话都说出去了,现在后悔倒叫他失了信用。他板着脸问道:“嗯。不过小孩,你是哪方人氏,且说个姓名明白。”
小孩听此低下头,看了看眼前的一堆尘灰,缓缓道:“回师父,弟子就是这岐山人氏。只是……弟子没有名字。”
镇元大仙闻言,抚长须,眯着眼道:“既如此,我便与你起个名字。你是我镇元子首徒,今后需奉天地之意,行大义之事。便唤‘岐奉行’吧。”
“岐奉行……岐奉行……”小孩轻唤出声,念了好些遍,许是满意,他叩头道:“徒儿多谢师父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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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云变色,滔天巨浪。
一口鲜血从岐奉行嘴里喷出。
有着高深修为的仙者,走在五行桥上,修为必是要大大折损的。往事一幕幕反复侵袭,岐奉行只觉浑身如万箭穿心般疼痛。
五百年了,已经五百年了。其实他很少去想曾经的事,但他却从未有一刻忘记过。他念着师父的恩情,念着师兄弟之间的感情,更念着师父那句,“奉天地之意,行大义之事”。
世人只道他大逆不道,忤逆师门。却不知,他何故至此。
岐奉行继续一步一步往前走,他身形颀长,眼神坚定,一袭红衣逐渐被渲染成玄色。电闪雷鸣间,一记银光闪现。岐奉行的脸被划伤,鲜血被狂风呼啸着砸进阴阳河。
“咚——!”
河面掀起更大的巨浪。似是怒吼,又似是兴奋。
岐奉行又是一口鲜血喷出,脚腕上如有千万条铁链拖拽。眉心处金光闪现,疼痛让他目眦欲裂。
这哪里是堕魔,分明是渡劫吧!
岐奉行越往前走,眉心之处就愈发疼痛。他颤手抚去,触得一片湿润,心道:“这一番修为损耗,也不知还能不能施法恢复他的俊美容颜了。”都这般时候了,竟还有心思开着自己的玩笑。
只是他虽不甚在意,却叫桥下三位跟着心惊胆战。
寒崖呼喊:“岐奉行,实在不行,你就下来吧!”
岐奉行远远睨了他一眼。
寒崖登时闭嘴。
岐奉行听不得这句话。
收回冷厉的目光,岐奉行继续往前走,眉心的血已形成一道炽火裂纹。
六界门已近在眼前。
岐奉行乌发飞舞,玄色长衫衣袂飘扬,眉间赤火裂纹显现,俨然一副大魔头的形象。
完了。
真堕魔了。
寒崖叹了口气。
无忧不明所以,但也不敢多问。其实,他心里也不好受。大人这样的天之骄子,就应该一边被人嫉妒挨着骂,但一边又享受着万丈荣光。可是……大人却真的走到这一步了。这以后再想回仙门,怕是不可能了。
岐奉行对于桥下二位惋惜的目光难以理解。路是他自己选的,别人却替他难受,他淡笑着摇了摇头。此时,身心已经没那般疼痛,岐奉行双手负背,坦然踏进六界门。
其实只要过了五行桥,就没那么痛苦了。
一阵天旋地转后,岐奉行被甩到了無间大陆。
此时的人界正是深更半夜,而魔界却是青天白日。明晃晃的日光照得岐奉行有些睁不开眼。待他晃过神来,岐奉行心道:“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。”
無间大陆入眼的第一感受便是又穷又荒。放眼看去,方圆数十里,除了几棵巨型枯树和沉积的黄沙以外,连一条流动的河都看不见。
岐奉行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,约莫一炷香的时间,总算来了点活的东西了——
一只乌鸦,停留在一棵巨大的枯藤老树枝丫上,蓝绿色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下来。
岐奉行觉得眼熟,但又转念一想,天下乌鸦一般黑,寒崖应该没那么快跟上来,这说不定是他的兄弟姊妹。
岐奉行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,“你好呀——”
那乌鸦一听,“嘎嘎”叫了两声,算是回应。
岐奉行觉得对方还算友好,朝着他的方向走去。刚走出两步,就见那乌鸦快速飞过来,势头猛烈到岐奉行侧身躲闪。
岐奉行有点不明白了,他道:“如今都是自家魔了,怎这般凶猛?”
乌鸦现形。
可别说,长得真和寒崖有些相似,但比寒崖又要美艳许多。
岐奉行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魔鸦几眼,此魔鸦唇色嫣红,五官精致,一双桃花眼像是秋日露水般清冷又湿润,且眼角处还有一颗红痣,衬得那张脸愈发娇艳。
虽然这無间大陆穷荒无趣,但这魔鸦倒是挺赏心悦目的。岐奉行心想,“这样漂亮美艳的脸完全不像是一只乌鸦该有的,倒像是仙界的花仙子。”不免眉梢轻挑了两下。
这一幕刚巧被乌鸦看得清清楚楚,他声音浑厚,语气不善道:“岐奉行,你想什么歪心思呢!你这家伙果然表里不一、龌龊至极,一肚子坏水!”
???
好家伙!
岐奉行内心震惊了,他活了五百年,还真没遇到过什么让他震惊的事,今儿算是有了。怔愣须臾,岐奉行自嘲一声,低笑问:“阁下是……男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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